美莱村惨案，美军在越战期间最大的暴行

文章共有5700多字，需要10分钟左右时间阅读。

美莱村惨案是越战期间，美军第23步兵师第11旅第20团第1营C连的官兵，于1968年3月16日在越南广义省山静县美莱村（My Lai）进行的屠杀。杀害者包括男女老幼，甚至婴儿，亦有轮奸女性和肢解尸体。屠杀事件掩盖了一年多，直到先后几个美国士兵写信反映自己所在部队的暴行，并提到这个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美莱村屠杀的消息由美国陆军封锁了一年，后来由美国记者西莫·赫许所揭发，1969年11月12日《纽约客》杂志刊出屠杀丑闻，导致美国境内反战情绪高涨，国际社会哗然，一致以“道德破产”加以责难。记者西莫·赫许于1970年获得普利策国际报导奖。

惨案背景

1967年12月，美军第11轻步兵旅第20志愿步兵团第一营的C连抵达南越，虽然他们的第一个月内没有与敌军发生任何直接的交火，但在后面的几个月直到1968年3月中旬，却连续遭到了28次袭击，包括小陷阱和地雷等埋伏，一些人因此而受伤，并且有五人丧命。

春节攻势发生在1968年1月份的越南农历春节之际（越南使用的农历与中国一样，也过春节），当时美军情报认为已撤退的越南民族解放阵线第48营正躲藏在美莱村。

1968年3月15日，在发动攻击的前夜，美国陆军上尉恩斯特·麦迪那在作战指示会议上告诉手下士兵说：北越第48营就驻扎在他们称为“平克维尔”的美莱村，几乎村子里所有的居民都会在大概早晨七点的时候离开村子去集市，所有留在村子里的人都将视为民族解放阵线人员或他们的支持者。

恩斯特·麦迪那上尉

麦迪那当时到底是如何下的命令，连队对此存在着矛盾尖锐的不同看法。有个士兵后来作证说：麦迪那命令连队“杀死村中的一切活口”。另一个士兵则说，麦迪那命令不收战俘，但有七个人肯定麦迪那没有下令杀妇女和儿童。当时还有人问及这项命令是否准许杀妇女和儿童，在场的人后来也对麦迪那的原话给出了不同的陈述。包括排长在内的一些人后来作证说他们所理解的是“杀死所有游击队员和北越战士以及‘可疑人员’（包括妇女和儿童，甚至动物），烧毁房屋，炸毁地下掩体和地道。”也有人认为麦迪那说了“他们都是越共，去杀了他们”，并且在听到“谁是我的敌人？”的问题后回答：“敌人就是从我们身边跑开，躲着我们，看起来像敌人的任何人。如果一个男人在跑，直接开枪射击；而如果一个女人拿着来福枪在跑，也直接开枪。”

查理连负责进入这个小村庄，由一排作为先头部队。另外两个连主要由特遣队（Task Force）组成，负责在村庄周围布置警戒线戒严。

杀戮

1968年3月16日的早晨，C连在短程炮兵和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来到了美莱村。尽管一路上美军并未发现任何敌人，但是许多士兵仍旧怀疑在越共的妻子或年迈父母家屋的地下藏着民族解放阵线士兵。于是这些美国大兵们，包括由威廉·凯利中尉率领的一排，就开始朝着他们认为有敌人的地方开枪。

美国士兵在烧毁房屋

在杀害第一个平民之后，士兵们就开始用枪、手雷、刺刀等放开手屠杀村子里所有的人和动物。BBC新闻如此描述屠杀场景：“成堆的人聚集到水渠中或者其他地方，然后美军用自动武器将之杀掉。”在村子中央，大约70至80个人的人群，由一个排包围起来，然后凯利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掉，凯利还从不肯服从命令杀平民的下属手上夺过枪屠杀了另外两群人。二个排在向美莱村北半部和Binh Tay村（位于美莱村往北400米左右的一个小村）扫荡的过程中，杀了至少60至70个越南人。不过第二排因为地雷和陷阱而有一人死亡、七个人受伤。一排和二排“清洗”过一遍之后，三排负责处理任何“有生力量”，于是三排就立刻开始屠杀所有他们能找到的活着的人和动物。包括之前藏起来又出现的、躺在死人堆中呻吟的人。三排还把约7到12名妇女和儿童聚集起来进行扫射屠杀。

美国士兵在美莱村进行破坏

查理连的机枪手哈里·斯坦利美国陆军刑事调查部询问时说，杀人事件是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开始的。他首先观察到第1排的成员用刺刀袭击了越南男子。然后，同一名士兵将另一名村民推入井中，并向该井投掷了一枚手榴弹。接下来，他看到十五到二十个人（主要是妇女和儿童）跪在一座寺庙里，祈祷和哭泣。他们全都被头部开枪打死。

检方的证人丹尼斯·康提讲到枪击事件中一个特别可怕的事件：“许多妇女为了保护孩子而将她们铺在孩子身上，然后孩子们还活着。然后， 那些年纪大的孩子走路起来，卡利开始射击孩子们。 第1排的其他成员作证说，在安全扫荡期间，许多越南男子，妇女和儿童的死亡多发生在美莱村里面。 牲畜也被枪杀。

根据罗纳德·海伯勒对大屠杀的目击者的说法，“有一些越南南方人，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内，其中有十五人，在大约90米（100码）之外的一条土路上行走。突然之间，他们 正在用M79榴弹发射器向人们开枪……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图中女性在被屠杀前都被美军强暴后整理衣服。几秒钟后，图中的妇女儿童和老人都被杀害。

在第二天，参与暴行的美军都参与了房屋的进一步焚烧和破坏，以及对越南被拘留者的虐待。尽管查理连的一些士兵没有参与任何犯罪，但他们既没有公开抗议他们，也没有向上级抱怨。其中有一名美军士兵因为不愿意参与屠杀事件而用手枪击中自己的脚。

一名美军士兵因为不愿意参与屠杀事件而用手枪击中自己的脚。

佐治亚州南部大学军事历史学教授威廉·托马斯·艾里森写道：“到凌晨，查理连的成员杀死了数百名平民，并强奸或殴打了无数妇女和年轻女孩。他们没有遇到敌人的交火，也没有在我的武器中发现任何武器。。

直升机介入

有美军侦察直升机目击屠杀经过，机师休斯·汤普森（Hugh Thompson）发现美莱村血流成河，于是降落查看。直升机于一条壕沟旁降落，汤普森发现整条壕沟都是尸体和伤者。汤普森请一名陆军中士大卫·米切尔帮忙把伤者从壕沟抬出，米切尔却表示会帮伤者解脱。汤普森感到震惊，并向中尉威廉·凯利查询，凯利表示只是服从命令。

休斯·汤普森是揭发美莱村事件的英雄

汤普森驾走直升机时，见到有美军向壕沟开枪。其后在上空，汤普森见有美军正向平民靠近。汤普森连忙降落并指示机员，如果美军向平民开火，他们就要向美军开火。汤普森则把平民分两批用直升机载走。Frederic W. Watke少校称发生的事为“谋杀”和“不必要的杀戮”，汤普森在过程中一直试着呼叫救援来村中帮助伤者。

汤普森因在美莱村的行动而被授予杰出飞行十字勋章，而其机组人员格伦·安德烈奥塔和劳伦斯·科尔本被授予铜星奖。格伦·安德烈奥塔在1968年4月8日在越南被杀时被追授了他的勋章。1998年3月，直升机的勋章被士兵勋章所取代，这是美国陆军由于不涉及与敌人直接冲突而表现出的英勇才能获得的最高勋章。 勋章的引用指出，它们“是为了超越职责范围内的英雄主义，同时在美军对美莱非法屠杀非战斗人员期间挽救了至少十名越南平民的生命。”

汤普森最初拒绝接受勋章，当时美国陆军想悄悄授予它。 他要求公开进行这项工作，并要求其他队员也以同样的方式受到尊重。

掩盖与调查

汤普森在大约11:00返回基地后，向上级报告了大屠杀。他对平民杀害的指控很快传到了行动的总司令Barker将军。 Barker通过无线电询问了行动指挥官麦地那上尉，美莱村到底上发生了什么?然后，麦地那向凯利下达了停火令。

第一份战事报告声称，在经过一番激烈的交火后，美军在美莱村共杀死128名越共和22名平民，尽管汤普森透露了一些信息，驻越美军司令官威廉·威斯特摩兰将军还是向亨德森发表了奖励信，称赞这是一次“杰出的胜利”。后来，他改变了立场，在回忆录中写道：“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无意识的婴儿，儿童，母亲和老人在一种恶性的慢动作噩梦中被有意识地屠杀了。

1964年－1968年驻越美军最高指挥官威廉·威斯特摩兰

对美莱村行动的最早的调查，是由第11轻步兵旅指挥官亨德森（Henderson）上校奉美军主任参谋George H. Young少将的命令所进行。亨德森与参与行动的几名士兵进行了交流，然后于4月末写了一份书面报告，认定行动中的22名村民是无意中杀死的，美国军方此时仍旧将此事件描述为一次剿灭128名敌军士兵的军事胜利。

1968年－1972年驻越美军最高指挥官艾布拉姆斯

事件六个月后，第11旅的士兵汤姆·格伦写了封信给新的驻越美军司令艾布拉姆斯将军揭发此事。他在信中写道：

”确实有必要相信有这样一种无法容忍的种族主义，无视正义和人类感情的美军士兵是美国精神的榜样，这真是太可怕了；然而，这种士兵的出现使这种信念更加可信。 ...此处概述的内容不仅在我自己的部门中看到，在与我们合作的其他部门中也看到了，我担心它是非常普遍的。 如果确实如此，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但可以通过更加坚定地执行MACV（越南军事援助司令部）守则和《日内瓦公约》来根除“

时年31岁的陆军少校科林·鲍威尔（就是当年在联合国大会拿着小瓶子指控萨达姆的那位）被任命为美国陆军司令部作战参谋长助理，他被负责调查这封信，但该信并没有具体提及美莱村，因为格伦对事件的了解有限。 鲍威尔在报告中写道：“事实是，美国士兵士兵与越南人民之间的关系非常好。” 后来，一些观察家认为鲍威尔对这项任务的处理是“粉饰”美莱村暴行。

科林·鲍威尔当年参与过掩盖梅莱村的事件

2004年5月，时任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对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拉里·金说：“我的意思是，我当时在负责美莱村事件调查的部门。美莱村事件发生后，我到达了那里。因此，在战争中， 可怕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仍值得谴责。”

C连的成员Ronald Ridenhour从1968年4月开始的几个月里，通过与凯利 的交谈得知相关事件。他确信，“有些货真价实的黑暗和血腥事件的确发生了”，并对此感到不安。 从军队退伍后的三个月内，写了一份长信给尼克松总统、参联会、国务院、五角大楼和数名国会成员他，在信中包括了愿意作证的目击者迈克尔·伯恩哈特的名字，希望他们调查在美莱村发生的暴行，除了国会议员Morris Udall之外大多数的信都没有回音。

独立调查记者西摩·赫什在对C连的广泛采访后，于1969年11月12日在美联社电报中曝光了美莱村的故事； 11月20日，《TIME》和《新闻周刊》都报道了该故事，CBS电视台播出了一则新闻公开露面了在美莱村被杀的死村民的清晰照片。

当国会议员要求进行调查时，陆军总顾问罗伯特·乔丹的任务是向新闻界发表讲话，他拒绝证实对C连的指控。美国广播公司新闻的比尔·唐斯注意到声明是完全有事实意义的，它表示这是“高级官员”对美军“可能犯了种族灭绝罪”的首次公开表示关注。

1969年11月，陆军中将威廉·R·佩斯中尉被任命为陆军部长和陆军参谋长，对1968年3月16日至19日的迈来事件进行了彻底的审查，并由陆军进行了调查。 Peers的最终报告于1970年3月17日提交给上级。该报告高度批评了旅级和师级的高级官员参与掩盖行动，而C连的高级军官则参与了美莱村的暴行。

根据Peers的调查结果：

第一营成员杀害了至少175-200名越南男人，女人和儿童。证据表明，只有3个或4个被确认为越共，尽管其中无疑有几个无武装的越共，（男人，女人和孩子）以及更多积极的支持者和同情者。据报道，该连的一名男子因意外射出武器受伤。

对此报告的批评者指出，该报告试图将真正的责任归咎于四名已经死亡的军官，其中最重要的是特遣队巴克特司令，他在1968年6月13日的一次空中相撞中丧生。 同样，该报告避免就进一步检查战区平民待遇问题得出任何结论或建议。 1968年，一位美国记者乔纳森·谢尔（Jonathan Schell）写道，在发生美莱大屠杀的越南广义省，多达70％的村庄被空袭和大炮轰炸摧毁，包括使用凝固汽油弹；人口的40％沦为难民，每年的平民伤亡总数接近50,000。关于美莱大屠杀，他说：“毫无疑问，这种残暴行径是可能的，因为在我们这个国家，多杀害平民和摧毁他们的村庄的方法已经成为惯例”。

1970年5月，一名参加Speedy Express行动的中士给当时的陆军参谋长威斯特摩兰写了一封机密信，描述美军对平民杀戮，他说这是1968-1969年之间美军发动的军事行动中，类似美莱村的惨案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出现，在解密后的《国家档案》文件中发现了另外两封信，这些字母描述了军事行动中平民被杀是常见情况。而死去的平民被标记为战斗员。 1969年9月，第9步兵师的指挥官，当时的朱利安·埃维尔少将暗示无法避免的滥杀惨案，向韦斯特摩兰和其他将军提交了一份机密报告，称越南某些地区的乡村类似于凡尔登战场。

军事法庭审判

1970年11月17日，美国联邦军队起诉了14名军官，包括第23步兵师最高将领塞穆尔·考斯特（Samuel W. Koster），原因是他们掩盖了与美莱村事件的真相，然而大部分起诉都中途撤销。最后只有步兵旅指挥官亨德森因掩盖事实而受审，但他在1971年12月17日宣布无罪释放。尽管凯利声称他是从麦地那上尉处得到命令，可是他仍遭处无期徒刑和服劳役，尼克松总统之后下令将他保释释放，后来改判软禁三年半。

另外一场审判中，麦地那中尉否认了对他指挥责任的指控，但是之后他承认隐瞒证物和谎报杀害人数。陆军部长Howard Callaway在纽约时报采访中说，凯利的减刑是因为他真的相信他是在执行上级命令。

幸存者

美莱村屠杀发生40多年后的2008年3月16日，包括遇难者的家人和美国的退伍老兵们在内的共1000多人来到美莱村，纪念那些在越战因不幸而死去的人们。

2009年8月19日，美莱村屠杀的实际领导者凯利在佐治亚州大哥伦布市演讲中对大屠杀首次道歉：

他对俱乐部成员说，没有一天我不对那天发生的事感到后悔。他对被杀的越南人，他们的家人和美国士兵感到后悔。我对参与者和他们的家人。非常抱歉。...如果您问为什么在接到命令时为什么我不反对他们，我不得不说我是一个中尉，我从我的指挥官那里接到命令，然后我愚蠢的服从了命令，我猜。

特赖恩·旺茨克（TrầnVănĐức）在美莱大屠杀时七岁，现在居住在德国的雷姆沙伊德。他给卡利写了一封公开信，描述了他和其他许多家庭的困境，并提醒他，时间并不能减轻痛苦，对丧生的悲痛和悲伤将永远留在美莱村。

大屠杀之后，名为“越南战争罪行工作组”的五角大楼特别工作组调查了美军对南越平民的所谓暴行，并建立了一个大约9000页的秘密档案，记录了1967-1971年的320起指称事件，其中包括7次大屠杀。 至少有137名平民丧生； 针对非战斗人员的其他78次袭击，其中至少有57人被杀，56人受伤和15次性侵犯； 以及141起美国士兵折磨平民被拘留者或战俘的事件。 203名美国人员被控犯罪，57名被军事法庭起诉，23名被定罪。 委员会还调查了500多起其他指控的暴行，但无法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