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战争下的壮丽悲歌——小说《高山下的花环》

残酷战争下的壮丽悲歌——小说《高山下的花环》

想起来，第一次读《高山下的花环》这部小说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因为要写当代小说的一系列解读，在激动和震撼的情绪中再次捧起了这本书，依然是一口气读完，依然是心潮澎湃、泪洒书桌。

小说中的人物经过几十年的沉默，当你再次翻开小说，他们一下子都又鲜活了起来：梁三喜的舍己为人、靳开来的豪爽大度、雷神爷的一身正气、赵蒙生的良心发现，还有玉秀的忍辱负重、梁大娘的深明大义……虽然是主旋律的红色基调，但它是那么的感人肺腑、打动人心，这也是好的文学作品的魅力吧！

小说封面

【作品信息】

《高山下的花环》是李存葆创作的中篇小说，首发于《十月》1982年第6期。该小说获得1981—1982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 ，入选1989年美国嘉兰德公司出版的“20世纪世界文学丛书”。 2018年9月27日，《高山下的花环》被评为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

【作者简介】

李存葆，山东五莲人。于1964年参军，曾任排长，后调团政治处任新闻干事。1979年春，赴云南对越自卫还击战前线采访，荣立三等功。主要作品有：中篇小说《高山下的花环》、舞剧《火中凤凰》、报告文学《将门虎子》、长篇报告文学《大王魂》、中篇小说《山中，那十九座坟茔》、报告文学《沂蒙九章》、散文《我为捕虎者说》等。

作者李存葆

【小说梗概】

小说以主人公赵蒙生的回忆展开。多年前，对越自卫还击战前夕，高干子弟赵蒙生因为想曲线调动回到城市，从军委宣传处临时调到驻守边陲的某师九连，担任指导员。此时九连连长梁三喜的妻子即将分娩，他已获准回家探亲，本打算把连里的工作交给赵蒙生，但赵蒙生不安于位、不负责任，梁三喜因为放心不下连里的工作，将归期一再推迟。恰在此时，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九连接到了开赴前线的命令，梁三喜失去了探亲的机会。赵母利用关系，要求雷军长将赵蒙生调离前线，受到雷军长的强烈谴责甚至责骂。对越自卫还击战中，九连担任打头阵的任务，战士们相继牺牲，最后即将胜利时，梁三喜为了掩护赵蒙生，也中弹身亡。战争胜利后，梁三喜的母亲和妻子从沂蒙山区赶来，赵蒙生发现小时候母亲曾因战争将他留在梁三喜家寄养过一段时间。经过了这段历练，赵蒙生从一个逃兵成长为一个战士，并决心留在边陲。

电影海报

【小说主题】

“位卑未敢忘忧国”，这是小说扉页的文字，也是整部小说的主题。小说在描写战争血腥残酷、表现战士们英勇战斗的同时，大胆地揭示了当时的军内矛盾和一系列的社会矛盾，剖析出了深刻的社会内涵。

基层部队里连长和指导员的矛盾；高层干部为自己儿子走后门调离部队；靳开来为国捐躯，却因为爱发牢骚却没有军功章；雷凯华因为文革时期的炮弹而牺牲等等，这种敢于揭发矛盾的部队题材小说可谓是石破天惊。

在各种矛盾的环境中，人物的选择和坚持才显得具有多样性，才会让读者信服，作者通过描写那些军队生活中的矛盾透视出军人的苦乐观、是非观，从不同方面展现了中国军人具有的“位卑未敢忘国忧”的坚韧顽强、英勇崇高的内在力量，升华了他们高尚的共产主义道德情操。

【艺术特点】

人物性格立体鲜活

作者一改之前军事作品“神化”、“净化”英雄的倾向，通过真实的描写，将英雄豪情与人之常情统一起来。而不是从“高大全”的概念出发，对丑的不粉饰，对美的不夸大，更不神化。塑造了一系列非典型的“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作家对人物心灵世界的挖掘，尤其在战争这种非常态中更能体现人性的复杂。他笔下的英雄是优缺点的，不完美的。如靳开来、 梁三喜、 赵蒙生 、雷军长，这些人物不同于雷锋、黄继光，也不同于“霓虹灯下的哨兵”，他们没那么完美，但他们却立起来了、活起来了。

比如靳开来，他耿直，豪爽，文化水平不高，爱发牢骚，说话从来不拐弯，对领导不恭维，容易得罪人，但却有着一颗爱小家、顾大家的心。正是作者没有刻意美化这样的英雄，没有特意抹去他身上的缺点，才能显得真实可信，更让我们喜欢这个有血有肉的英雄。

最有开创意义的是赵蒙生，以前的战争题材小说中绝对没有类似的人物，他自私自利、生活懒散，业务水平稀松，还瞧不起农村出身的连队干部，然而经过残酷战争的洗礼，经过曲折而丰富的人生经历，他的思想在流血和硝烟中成长起来，实现了一个心灵从卑微到高尚的巨大升华。这种内涵如此丰富的人物形象是新时期文学巨大进步的一种体现。

还有梁大娘和玉秀两个感人至深的农村妇女的形象。在处理儿子的后事时，这位伟大的母亲恪守儿子的遗言，一次偿还了亲人生前欠下的债务；生活艰难却拒绝一切的馈赠。虽然高尚却丝毫没有“脸谱化”，人物的语言、行为鲜活立体，不露声色的表现出了老区人民克己奉公、深明大义的崇高品德。

悲剧主题震撼心灵

《高山下的花环》一扫传统小说大团圆的圆满结局，没有一味地为胜利唱赞歌，处处流露出悲怆的情绪，比如战争结果虽然是胜利但也是惨胜，道出了历史的真实，也正是这种真实有了更撼人的力量。

靳开来的悲剧是这么一个正直侠义的战士却因为有小小的“瑕疵”和“缺点”，即使以身报国也没有资格被授予战功，侧面反映了社会上、部队中的不正之风没有因为烈士的牺牲而消散，它们还依然存在，也让作品充满了悲剧色彩。

梁三喜，他为掩护同志而牺牲，把他的一生奉献在了战场上。他死后留下一大笔债务，留下的遗书则是交待家人千万不要麻烦党和人民，用抚恤金还清债务。为国捐躯的战士，却还负债累累，遗书还在为账单而担心，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反思和痛心吗？

小北京雷凯华的死则更具悲剧性，这“悲壮”带有历史的阴影，使人们更加痛恨那产生臭蛋的动乱年代的十年。

人物关系遥相呼应

小说中还有一些细节设计让人有“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感觉，其一是关于梁三喜和赵蒙生的身世，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老区人民的儿子，一个是将军的后代，历史的机缘使他们曾经生活在一起。吮着同一个山村母亲的奶汁长大，但直到梁三喜牺牲后这个谜底才被解开；其二是赵蒙生的母亲和雷军长的关系，在早期的革命战斗中赵母曾经救过雷军长一命；其三是战士“小北京”在牺牲后才让读者知道他是雷军长的儿子，这几条线互相影响交错，让小说的可读性更强。

电影剧照

重读《高山下的花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和平、发展为主流的时代，在物欲横流、浮躁喧嚣的社会，能否在国家、集体利益受威胁时敢于牺牲小我？能否在大是大非面前坚持自己的操守？能否做到“位卑未敢忘忧国”，这是每一个国人要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