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利之辩：从鸡黍之约讲起

导语：鸡黍之约的故事在明清时期广为流传，尤其是其中蕴含的诚信精神尤其应为后辈学习。但内中反映的道德标准，今日来看实在有违现实社会的道德观念，今日试分析之。

1.鸡黍之约的故事

展开正式论述之前，我先将鸡黍之约的大致内容叙述一番，大意如下：

东汉明帝时有一读书人张邵，前往京城应举孝廉，途中在一旅馆休息，但是却听到隔壁房间发出奇怪的声音，便去询问店家，店家说有一人染上传染病，行将就木，劝张邵远离此人。张邵不信邪，亲自去慰问，得知对方叫范式，也是一名进京应举的读书人，张邵帮助对方请医生，并伺候对方衣食，一直等到对方病好。双方在此过程中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并定下次年重阳节在张邵家相聚的约定。时间过得很快，眼看日期到了，张邵要父母兄弟杀鸡置酒，等候范式的到来。重阳节这天，张邵一家等了一天都没见到范式到来，张邵却不信，一直都在村口等待，到了半夜终于等来了范式。等到张邵好酒好肉招呼他，他却不肯吃饭，诉说自己是鬼魂，因为误了期而自杀。说完，那人便不复相见，张邵嚎啕大哭，第二天便辞别母亲兄弟，前往范式家凭吊，来到了范式家，张邵异常悲恸，竟然也在范式墓前自杀身亡，后人遂引以为美谈。

鸡黍之约

读完此故事，我一方面对二人的诚信之行佩服，但更多的感到毛骨悚然，这分明是两个极度自私的人，作出的极端行为，一点都不值得提倡。有人看到这里，肯定会抨击我了，说其中明明透着诚信的精神。但我想说，这种诚信并不值得提倡，即便在当时发生的时代，也并不会得到主流舆论的认可。

2.义的辨析

在我看来，鸡黍之约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即“义”，何为大义和小义的问题。在中国古代，儒家讲究忠孝仁义礼智信，这五者排位是有顺序的，在古人眼中，忠是最大的义，排在首位，而鸡黍之约宣传的信则排在最末一位，由此可以看出古人对待信的看法。因此，在鸡黍之约中，有舍大义而逐小末之嫌，我们进一步分析，便可得知张邵和范式并非所谓的讲究信义之人，相反确是极端自私之人。下面，我逐一分析。

义

首先，张邵违背了忠孝的大义。张邵专心在家读书，所需费用全都由弟弟和母亲提供，家中生活本就艰辛，张邵也勤勉读书，学成之后，便去京城等待参加举孝廉（当然此处故事是错误的，孝廉必须得到当地地方官推荐，才能去应举。）。应考的费用和旅费，全都由弟弟一人提供，虽然从事农业辛苦，张邵弟弟却也没有半点埋怨，张邵因此可以专心读书，奉养老母的责任也都由张邵的弟弟一人承担。

张邵因为与范式萍水相逢，结下深情厚谊。在误了考期之后，张邵回家继续读书，在到了重阳节这天后，张邵的父母兄弟见范式迟迟不来，便建议晚些做饭，张邵却对母亲和兄弟大家训斥，在等来了范式之后，张邵见范式不快，竟然提议母亲和兄弟前来赔罪。在告别母弟之前，他又以长兄的名义要求弟弟独自赡养父母，最后又在范式墓前自刎。

这里一个冷血自私的形象跃然纸上，张邵兄弟勤于农事，父母把张邵养大实在不容易，他不思为家中分担忧愁，却知感恩，不奉养母亲，为了一己之私我行我素，实在其心可诛。我也为张邵的弟弟感到悲凉，有这样一位不孝顺的兄长，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在以读书的名义从不为家分担，反倒自杀。张邵的母亲也该心寒，有这样一位不孝的儿子，读了多年的书，竟然没有学会半点忠孝之义，倒是学会了极端的做法。为一位一面之缘结交的朋友，抛弃家庭，此为张邵第一种自私。

张邵的第二种自私则为攻读多年圣贤书，本该为国尽忠，一展平生所学。但他却没有，以自杀而告终，实在是有负圣贤之学问。朝廷如果知道此种行为，断然不会重用此类人，而且张邵不孝在前，举孝廉也不会通过。由此来看，张邵舍弃忠孝大义，逐信之小义，实在是舍本逐末，极端自私的表现。

范式也是自私之人。范式因为家贫，便从事商业，但其不忘读书。在被张邵救活之后，范式本该好好活着，然而因为误期，却以自杀谢罪，实在是辜负了张邵救人的本意，这是范式的第一重自私。至于误期原因，据范式自述，妻子整天鼓噪，只能从事商业，最后因为做生意忙，忘了日期。我想请问，你范式没认识张邵之前，就不从事商业了吗？你娶妻生子，妻子在家操持家务，又养育孩子，你范式不该养家吗？这是你的责任，你自己乃一商人，本身重利轻义，本就没有把约定放在心上，误了期，却把责任推脱到妻子身上，实在是卑鄙之人所为。在范式死后，范式妻又帮其下葬，对范式仁至义尽，又将范式儿子抚养成人，实在比起范式伟大多了。范式死后把责任推脱到妻子身上，实在是小人之为。

3.蓑翁说

因此，一则鸡黍之约的故事宣传了古人重视诚信的故事，我看倒不如实际上暗暗讽刺了两个自私之人的不忠不孝不友的行为。两人本都有责任，而且明显重于其选择的“信”，他们以极端的方式来逃避责任，来成就所谓的病态思想，实在是可悲可叹。

关于大义和小义的选择问题，实际上在孟子的《鱼我所欲也》中已经作了深刻的论述，作为两位读书人，张邵和范式不可不知，他们都有大义在身，放弃了大义，对于当朝统治者来说，根本不会相容，相反只会排斥。总之，我认为一定要有正确的信义观，我们需要诚信，但是诚信并不是要求人们去做选择题，不是刻板地死守，而要有取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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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战国）孟轲：《孟子》

2.（南朝）范晔：《后汉书·独行列传》

3.（明）冯梦龙：《古今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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